澜沧江的水变了颜色。
陈启蹲在江边一块凸起的礁石上,指尖轻触水面。本该清澈的江水此刻泛着诡异的铁灰色,指尖传来的寒意直刺骨髓,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他下意识缩回手,水面立刻泛起一圈不自然的波纹,如同被惊动的蛇般迅速扩散开去。
又扩大了。
身后传来杨少白的声音。陈启回头,看见那个总是一丝不苟的道士正站在三步开外,道袍下摆已经被浪花打湿,却浑然不觉。杨少白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心——那里,一个直径超过二十丈的漩涡正在缓慢旋转,水面凹陷处深得几乎能看到江底的泥沙。
陈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锁心轮在皮肤下疯狂旋转,九个青铜齿轮几乎要破体而出。而在旋涡最深处,隐约有一道青黑色的虚影正在凝聚,轮廓像极了一扇门,门缝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今天是第七次了。杨少白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般锋利,比昨天大了三成。
陈启没说话。他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发丘印。青铜印面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印纽上的螭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龙睛处两点暗红如血。当他把印面贴近江面时,印底天官赐福四个篆字突然亮起微弱的金光,江水顿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它在回应。陈启的声音沙哑,江眼里的东西......醒了。
杨少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三枚古旧的铜钱,在掌心排成一个奇特的三角形。铜钱接触皮肤的刹那,道士的指尖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转眼就被铜钱吸收殆尽。铜钱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复杂的纹路——正是摸金一脉传承的三才问路。
坎位偏移,离宫见煞。杨少白的语速越来越快,水脉倒灌,地气逆行......他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明日丑时,大凶!
几乎同时,江心的旋涡突然加速旋转。水面凹陷处猛地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道青黑色的光柱从洞底冲天而起,在暮色中格外刺目。光柱中,那扇门的虚影越发清晰,门缝已经开了寸许,无数细小的黑影正从缝隙中钻出,转眼就消散在空气中。
陈启的锁心刀自动出鞘半寸。刀身上的铜钱纹路嗡嗡震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极度的危险。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那些黑影消散时,方圆百丈内的虫鸣鸟叫瞬间消失,连风声都停滞了,只剩下江水咆哮的轰鸣。
陈启!
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死寂。陈启转头,看见苏离正从林间小径快步走来。傈僳族少女的额头上,那块龟甲疤痕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在暮色中格外显眼。她腰间挂着的皮囊鼓鼓囊囊,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是搬山一脉特制的秘药,专门对付水中的邪祟。
你的龟甲......陈启皱眉。
苏离摇摇头,手指轻触额头的疤痕:从早上就开始烫。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扎进陈启心里,它在警告......门后的东西......要出来了。
三人同时沉默。江水的咆哮声突然变得刺耳,像是某种巨兽的嘶吼。而在旋涡深处,那扇门的虚影又实质化了一分,门框上隐约可见九条锁链的纹路,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疯狂挣扎。
罗烈来了。杨少白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