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扬起的尘土,在院子里盘旋了许久才不甘地落下。王海那句阴冷的话,却像是凝固在了空气里,让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门一关,王大炮胸膛里憋着的那口恶气,终于炸了。
“他妈的!”他一拳砸在门框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什么东西!一个破派出所所长,跑咱们村里来耀武扬威!还不是仗着跟陈四癞子那狗东西沾亲带故!”
陈狗蛋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后背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大口喘着气,看着林枫,眼睛里又是后怕,又是感激。刚才要不是林枫那几句话岔开了王海的注意,他感觉自己能当场尿了裤子。
“书记……我……”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了,回家睡吧。”林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温热,“今天这事,你做得很好。记住,你没撒谎,你说的就是实话。”
陈狗蛋用力地点头,站起身,对着林枫深深鞠了一躬,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林枫和王大炮。
“书记,这下可咋整?”王大炮的火气消了,愁容又爬满了脸,“听王海那口气,明天一早,天一亮就得带人过来。那山洞里……咱们昨天搬东西,脚印、撬棍的印子,肯定都留下了。他要是带人进去一寸一寸地搜,非得看出破绽不可!”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深夜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村庄静谧,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王海不是在吓唬人。
他今天晚上在心理战上输了一阵,丢了面子,明天必然会带着十倍的劲头,从物证上找回来。他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要把林枫办倒,给他那个远房亲戚出气。
所以,不能等。
“王师傅,”林枫回过身,目光在灯下显得格外明亮,“你年轻时候,是不是在矿上待过?”
王大炮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待过几年,后来矿上出事,就回来了。咋了?”
“懂不懂怎么放炮?”
“放炮?”王大炮的眼睛瞪圆了,“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炸塌方?”
“不是炸塌方,是让它‘自然’塌方。”林枫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敲进了王大炮的心里,“王海不是说山洞有‘安全隐患’吗?那咱们就坐实了这个隐患。他要来搜查,咱们就给他一个没法搜查的现场。”
王大炮的嘴巴慢慢张大,他呆呆地看着林枫,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个年轻书记的心思,怎么就跟九曲黄河似的,一环套一环。
“你的意思是……咱们自己把洞给弄塌了?”
“对。”林枫点头,“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几十口箱子,不能再留在洞里了。”
王大炮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比跟王海当面对峙要刺激多了。这不光是胆量的问题,更是个体力活和技术活。
“干了!”王大炮一拍大腿,之前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亡命徒般的兴奋,“听你的,书记!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我这就去把人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