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亮,街角的尘土还浮在半空。昨夜那辆马车留下的木条仍躺在路边,被早起的孩童踢了一脚,滚进排水沟。艾琳没有走宫门大道,她穿过小巷,脚步落在青石板上很轻。今天她没穿官袍,只披了件素色长衣,像普通人家的母亲一样走向东苑。
校舍前已经聚了不少人。家长带着孩子站在铁门外,有的提着布包,有的牵着孩子的手反复叮嘱。风吹动门楣上的浮雕,橡树影子斜打在石阶上。一名文书官正打开登记簿,可人群里传来低语——有人不识字,填不了表。
艾琳没有出声。她走到角落的临时桌前,接过笔,对文书官说:“你去维持秩序,我来写。”
第一个上前的是位妇人,怀里抱着个瘦小的男孩。她结巴着说出名字和住址,声音发抖。艾琳一笔一划记下,抬头问:“孩子几岁?”
“七岁。”妇人低头,“他是孤儿,我收养的。我没念过书,可我想让他学。”
艾琳翻开新页,在姓名栏写下“阿禾”,然后把笔递给她:“你愿意的话,可以学着签个名。”
妇人摇头:“我不行。”
“没人一开始就行。”艾琳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名字旁画了一道,“这是你的记号。从今天起,他就是这里的学生。”
人群安静了些。更多家长围过来。有老人拄着拐杖,问要不要交钱。艾琳说:“不收钱。只要孩子能来,愿意学,就能进。”
这时教师辰走出来。他穿着灰袍,手里拿着一份课程单。他站到台阶上,声音不高,但清楚:“我们教三样东西:读、写、算。每天两节主课,一节讲道理。”
底下有人嘀咕:“学这些有什么用?地里的活谁干?”
一个老农模样的人说:“读书是贵族的事,咱们的孩子认几个字就够了。”
辰没反驳。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昨天市集有个商贩,因为看不懂契约,被人骗走了二十匹布。他来找调解亭,我们查了字据,帮他追回了损失。他不识字,但他知道,以后得学。”
他又说:“南岭角有个妇人,看见官府告示写着‘平价米供应’,立刻去买了五斗。她丈夫病着,本来要花双倍价钱从贩子手里买粮。她没多识几个字,但她救了全家。”
他停了一下:“知识不是饭,但它能让人不吃亏。它能让一个人站着把钱挣回来,而不是跪着求一口吃的。”
人群不动了。有个男人低声说:“我儿子昨天还问我,为什么别家孩子能去学堂,我们不能。”
辰说:“现在能了。而且不只是识字。我们会教他们怎么想问题,怎么做决定,怎么对别人负责。”
艾琳这时走上前。她没有站在高处,只是站在家长中间:“我们建了市场,让大家有钱赚。但我们也要让你们知道,钱是怎么来的,规则是谁定的,错了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