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声响时,艾琳正俯身在摊开的地形图上,指尖沿着东岭哨至西谷断崖的连线缓慢移动。她没有抬头,只问:“谁报的讯?”
“斥候甲,刚从西线回来。”彼得站在棚口,肩头沾着晨露凝成的水珠,“浑身湿透,像是蹚过沼地。”
话音落,那人已踉跄踏入。泥浆裹满裤腿,靴底在干土地上刮出两道深痕。他单膝点地,声音发哑:“西三十里,灰岩堡残兵与南线三队骑兵汇合,营地重立,百灶升烟,旗杆新竖,是银狼旗。”
棚内一片静。
艾琳的手停在地图上一处缓坡,指节微微发白。片刻后,她直起身,走到墙边木架前取下一面铜牌,递向角落守候的传令员:“敲钟两轮,召集各组长,一刻内到议事棚。”
传令员接过铜牌快步离去。
她转回地图前,用炭笔在敌军可能行进的两条路径上画了两道短横。“骑兵为主,补给靠车,不会走陡坡。他们若来,只会选主道或河滩低地。”她抬眼看向彼得,“通知戊,弓手今早起全部收拢,箭囊加配二十支,优先补足尖桩区覆盖范围。”
彼得点头记下。
不等回应,她又对另一名队员说:“让铁匠铺赶制一批带倒钩的绊索扣,今天必须送到西谷第二陷坑段。另外,把存下的桐油全调出来,今晚之前,所有滚木前端要裹油布。”
命令尚未传完,六名组长已陆续抵达。她未寒暄,直接指向地图:“敌人没散,反而集结。这次不是小股试探,是准备强攻。”她的声音平稳,却压得住所有人躁动的目光,“我们不迎出去,也不缩进村子。就在山口外三层防线设伏,让他们自己踩进来。”
一名组长皱眉:“可咱们人少,万一他们分兵绕后?”
“他们不会。”艾琳截断话头,“上回吃了亏,这回必然集中兵力走正面,想一口气碾过去。正因为知道我们人少,才敢这么干。”她顿了顿,“所以我们要让他们觉得,这条路走得通——先放些假痕迹,比如在主道边缘留下半截脚印、折断的箭杆,再撤得匆忙些。”
另一人问:“陷阱还能撑住吗?上次用了不少机关。”
“陷阱没坏。”她说,“但得改节奏。第一轮箭雨之后,不再追射,立刻退入第二层掩体。等他们以为我们溃了,再从侧坡滚石落木。耗他们的锐气,乱他们的阵型。”
众人低头记录。
她环视一圈:“从现在开始,所有巡逻路线加密频次,双人岗不得交谈走神,换防提前一刻报备。夜里不留明火,了望台只燃闷炭盆。”
会议将毕,彼得匆匆入内,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艾琳眉头一拧。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