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冲进议事屋时,艾琳正将登记簿合上。那半截烧焦的木片递到她眼前,边缘焦黑卷曲,暗号刻痕歪斜错乱。
她接过木片,指尖划过刻线——三短一长应是平安,现却是两短两长夹一断痕,属警讯误传。她抬眼问:“值守人是谁?”
“王二牛。”少年喘着气,“他说……说风大,火堆塌了,重新点时没注意顺序。”
艾琳没说话,把木片放在石台上,转身走向门边。李三已在等她。
“带两个人,走西坡旧道,查脚印、看哨桩有没有动过。”她说,“顺便调轮值记录,昨夜他当值多久,中途离岗几次,全记下来。”
李三点头去了。艾琳没回屋,沿着村道往粮仓方向走。日头偏西,几户人家在门口分发修补农具的铁条。她走近时,人群安静了一瞬。
一个老妇接过工具,低头不语。旁边男人犹豫着伸手,却不开口登记。艾琳从怀里取出炭笔和登记簿,翻开一页。
“领了要记。”她说。
那人终于开口:“听说统储仓的粮,要先紧着外村送?”
“没有这回事。”艾琳说,“协约写明各村自管存粮,遇困才借,记账三年免息。”
“可谁看着呢?”另一人低声接话,“账本只你们几个翻,我们连字都不识。”
艾琳不动声色,在簿上写下名字、数量、用途,推过去让他按手印。对方迟疑片刻,蘸墨按下。
她继续往前走,经过磨坊时脚步放慢。里面传出压低的声音。
“她说共守,可避难所的干粮清单从不贴出来。”是张氏的声音,“我儿子去帮忙搬过一次,回来讲,东岭那边还没运来多少,咱们倒先垫了三袋陈麦。”
“她亲信都得了好处。”另一个妇人答,“赵二河的弟妹今早领了双份草药,说是‘协约联络员家属’。”
艾琳停了几息,转身离去。
傍晚前,李三带回消息:西坡沿途无陌生足迹,但第三哨桩底部有刮痕,像是有人用刀撬动过位置;轮值记录显示王二牛当值六个时辰,中间离岗两次,每次约半炷香时间,未报备。
“他还说了什么?”艾琳问。
“他在酒棚喝了一碗果酒,跟人讲,‘拉外村人进来,是想立威,以后咱们说话都不算数’。”李三顿了顿,“还有人听见他说,‘她要是真为村子好,干嘛不让大家看协约怎么执行?’”
艾琳站在议事屋檐下,风吹起她的衣角。梁上那张协约纸页微微晃动,指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