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轻微晃动了一下,艾琳的手指在石沿上收紧。她缓步靠近,脚步轻得几乎不惊起尘土。离那丛低矮枝叶还有三步时,一人影从后站起,手中握着一根折断的枯枝,脸上满是惊惶。
“是我……巡林回来的王五。”那人声音发紧,“踩到了树枝,没想到吓着大家。”
艾琳没有立刻回应。她扫视他身后林道,确认再无他人,才微微点头。“回去换岗时,记得报一声口令。”她说完,转身走回打谷场中央。
人群还站在原地,方才的欢呼早已停歇,但神情仍未从激战后的亢奋中抽离。有人擦拭武器,有人低声交谈,孩童在边缘奔跑,妇人正往伤者口中喂水。老村长坐在石墩上,目光落在艾琳身上。
她走到木桌前,伸手敲了三下桌面。声音不大,却让四周安静下来。
“我们赢了第一仗。”她说,“但代价是什么?阵亡两人,重伤四人,火油只剩十一罐,箭矢消耗过半。他们还会来。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是总结的时候。”
赵姓青年放下长矛,站到桌边。李三抱着炭笔与木片走近,老匠人拄着弓杆缓缓起身。其他人也陆续围拢,沉默地看着她。
艾琳先开口:“这一战,有三件事做对了。火障遮蔽敌阵视线,南风助势,黑烟卷得及时;信号传递清晰,骨哨、手势、敲击,各队响应未误;正面矛阵与侧翼伏兵协同基本到位,没有被彻底撕开防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也出了问题。洼地小队推进太快,险些被包抄——若非老匠人一箭射中披甲首领肩甲,赵姓青年那一组可能已被反咬。西坡弓手换箭迟缓,敌方第三轮箭雨袭来时,有两轮空档无人压制。重伤四人中,三人因掩体移动不及时中箭,一人是在搬运火油罐时被流矢所伤。”
老匠人点头,低声道:“我最后一箭准,但前三箭都偏了。距离估算还是慢了一拍,该在开战前多测几次。”
这话一出,像是打开了什么。赵姓青年接道:“矛阵右翼衔接慢了半息,差点让敌人冲破缺口。要是再晚一步,主道就守不住了。”
李三翻动木片记录,补充说:“物资台那边也乱。备用麻布和药粉堆在一起,找东西要翻半天。我建议设专人管补给,像战时值岗一样排班。”
有人附和,也有人皱眉。“加人守后方,前面就得少一个战力。”一名矛手嘀咕。
“不必加人。”艾琳接过话,“把妇人和少年编成支援队,专管运送、清点、传令。她们不上前线,但在高台了望、送药递水,能腾出青壮专注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