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联盟的灰印

晨光落在老槐树的枝杈间,陶罐随风轻晃,发出细碎声响。五位代表站在树下,衣角被露水浸得微沉。艾琳从怀中取出一只灰羽鸟的羽毛,放在石桌上。羽毛边缘已磨损,根部沾着干涸的泥痕,是那夜从敌营飞回时留下的印记。

她没说话,只用指尖将羽毛推到中央。南坞弓手队长盯着它看了片刻,低声道:“这是他们传令的信使。”

“现在它是我们的。”艾琳拿起一块陶片,炭笔在上面勾画。双翼展开,环绕成环,喙与爪被截断,线条干净利落。“不是图腾,也不是战旗。是一个记号——记住我们是从哪一刻开始不再低头的。”

北岭守林人皱眉:“我们村向来以刀刻木为誓。”

东坪妇人长老拄杖上前一步:“我族旧习,焚香告天。”

西塘粮管员犹豫着开口:“若无血契,人心易散。”

艾琳放下炭笔,把陶片翻转过来,背面写着三行字:北仓救出的孩子数,战死灰鹰团人数,己方伤亡名单。她指着最后一行:“这不是契约,是账本。他们记‘人税’,我们也记。谁来了,谁没来,谁在火墙前退了,谁在陷阱边站住了——都记下来。”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声:“你们怕没有凭据?凭据就在活人嘴里,在伤疤上,在烧过的地基里。这灰印不保命,但它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扛着。”

持鱼叉青年伸手触了触羽毛,忽然道:“我娘说过,灰烬里最硬的是铁钉头。”

艾琳看他一眼,拿起一块削好的木牌,将羽毛嵌入中央凹槽,用麻线缠紧。她走到青年面前,把木牌挂在他颈间。“叫它‘灰印’。”她说,“不是为了荣耀。是为了提醒自己,也提醒别人——我们曾被踩进土里,可踩过的地方,长出了东西。”

青年低头看着胸前的木牌,手指慢慢覆上去。他没再说话,只是站直了身子。

艾琳转向其余五人。她从腰后取出五枚同样制好的灰印,一一递出。

南坞弓手队长接过时,指尖在木牌边缘停了一瞬,随即利落地挂在肩带下方。他没多言,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其他人,像是替整个村子做了确认。

北岭守林人接过灰印,摩挲着羽毛的纹路,半晌才系在猎弓的握柄上。那位置恰好是拉弦时拇指所触之处,每一次举弓,都会碰到它。

东坪妇人长老接过灰印,沉默地解下杖头的旧布条,换上新的。布条垂落时,灰羽微微颤动,像随时准备起飞。

西塘粮管员接过灰印后没立刻佩戴,而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塞进贴身衣袋。他抬头说:“我会让粮仓门口立一块碑,刻上今日名字。”

中河渔队头领接过灰印时,直接取针线缝进衣襟内侧,针脚细密,藏得严实。他只说了两个字:“不会丢。”

六枚灰印各归其主,无人再提焚香或血契。风掠过麦田,吹动每个人的衣襟,陶罐叮当响了一声。

艾琳站在石桌旁,看着他们一个个戴上标记。她没为自己做一枚,也没宣布仪式结束。她只是转身,从桌底拿出一张新绘的地图,铺在石面上。

“南坞到北岭的山口小道,昨夜有人走过。”她说,“脚印深,负重,方向往东坪偏了三步。不是巡林人,也不是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