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厨师诉说,庄园黑暗面

艾琳将油纸包贴在胸口,穿过厨房后门的短廊。石墙低矮,头顶的横梁压得人肩背发紧。她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角落的木架,准备归置最后一套铜锅。手指刚触到锅柄,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艾琳。”

她顿住。那声音不像往常那样带着命令的棱角,而是沉得像灶底余烬里滚落的一块炭。

厨师从炉膛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粗陶杯。他没穿围裙,袖口挽至肘部,露出手臂上交错的旧烫痕。他走到她面前,把杯子递过来。热气浮起,带着草根与陈年姜片的气息。

“喝一口。”他说,“坐下。”

艾琳没动。三年来,厨师从未让她坐过。厨房里没有她的位置,只有任务、时限和不断更换的器具。她看着那杯茶,又看向他的脸。他眼窝深陷,嘴角纹路比昨日更深。

“你今晚不该回这里。”他说,“你可以去睡了。”

“还有锅没洗。”她答。

“锅明天也洗得动。”他转身走向灶台边唯一一条长凳,坐了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但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她迟疑片刻,放下锅,走过去坐下。杯壁温热,她双手捧着,不敢喝。

“你记得宴会厅里的红袍贵族吗?”他开口,“就是酒泼在他身上那位。”

艾琳点头。

“他是北谷三矿的监税官。”厨师说,“每年春初来一趟,走时车轮底下都沾着农奴的血泥。”

艾琳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以为我们辛苦?”他转头看她,“我们日出而作,日落有时还能歇。可你知道北谷的农奴多久能吃一顿饱饭?十天一餐白面,其余时候啃黑麦饼,掺着麸皮和砂子。孩子五岁就下田,拉犁绳磨破肩膀,大人用盐水浇伤口,连药都不敢请。”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们每周三天要步行二十里到庄园服劳役,修墙、运石、砍柴。农忙时节整月不得归家。女人临盆也不准歇,生在田埂上,用镰刀割脐带。死了呢?要缴‘死手捐’——人咽气了,领主还要收一笔银币才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