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反驳。
“你悲伤的,是你觉得自己辜负了所有人。辜负了萨默尔的信任,辜负了罗伊特他们的拼搏,辜负了球迷的期望……你把这个‘辜负’的责任,全部扛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她的声音像月光一样,清冷而温柔,“你觉得,是因为你的‘错误’,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所以你惩罚自己,用消瘦,用沉默,用隔绝一切。”
她转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和理解:“可是林枫,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胜利是团队的,失败,也同样是团队的。没有人责怪你,罗伊特没有,扬没有,马西奥没有,南看台的球迷更没有。唯一在责怪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她凝视着他,“你说,你要成为一个能驾驭任何环境,利用现有一切资源,撬动胜利的球员。那么现在,眼前的挫折,队友的泪水,球迷的期待,还有你这份该死的、沉重的责任心……这一切,不也是你需要去面对、去驾驭的‘环境’吗?”
“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不跌倒,而是跌倒后,如何带着伤痕和教训,更坚韧地站起来。”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阴影,“如果你就此沉沦,那才是真正辜负了所有爱你、相信你的人,包括……在病房外守了你一夜的扬·科勒,包括在更衣室沉默地拍了拍你空置衣柜的斯特凡·罗伊特。”
林枫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眶瞬间红了。
他一直沉浸在自我的审判里,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看待过这一切。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罪人,却忘了,他同样是他们不愿放弃的战友和家人。
苏雨晴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陪伴与力量。
那一夜,林枫房里的灯亮了很久。
他一封封地阅读那些信件,看着那些稚嫩的画作,反复听着视频里的歌声。
泪水终于冲破了闸门,不是委屈,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混合着释然、愧疚与重新燃起的温度的复杂洪流。
他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了归途的孩子。
心墙在泪水中松动,微光从裂缝中透入。
第二天清晨,当苏雨晴醒来时,发现身边的林枫不在。
她走到客厅,看见他站在阳台边,晨曦为他消瘦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依旧清瘦,但脊背挺直了一些,眼中那片死寂的黑暗褪去,虽然还带着疲惫和血丝,却重新有了焦距,有了……光。
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坚定:
“雨晴,帮我约队医。今天,我想开始康复训练。”
微光虽弱,足以刺破黎明前的至暗。
破碎的心,开始学着自我缝合。
通往未来的路,依然漫长,但至少,他愿意再次抬脚,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