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准备婚事

婆子们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互相小声交流着:“这块料子可真鲜亮!”“那是!咱家老爷夫人大喜,哪能马虎!”她们布满老茧的手抚过那光滑的绸面,动作轻巧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

李冶惦记孩子们的生活,便拉着我坐上马车向念兰轩的方向驶去,从念兰轩的后院出来。穿过小径,茶仓的院中,萧叔子正被两个虎头虎脑、穿着崭新整洁蓝色布衣的半大孩子围着。萧叔子手中拿着几张大红洒金的纸,上面墨迹淋漓,大概是刚写好的新对子。他比划着,指点着孩子们拿着浆糊罐和毛刷在光洁的廊柱上比划高度。孩子们仰着小脸,听得认真,眼睛里闪着“终于也能为大日子出力”的兴奋和自豪,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的是圣旨。

一阵混合着清新皂角和熨斗熨烫布料的特有气味从东边厢房方向飘来。那是几个年轻丫鬟婆子聚在那边,手脚麻利地把库房里搬出来的所有桌围、椅套、帐幔,连同下人们的崭新当季衣物,都浆洗过,熨烫得平平整整,一丝不苟地叠好。那“唰唰”的浆洗声、“滋啦”的熨斗过水声、还有压低却掩不住欢喜的谈笑声,混合成一首最生动的府邸协奏曲。连空气分子都似乎感染了喜气,轻盈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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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传来几声浑厚有力的呼喝。侧院通往茶仓的那片小空场上,杜甫捋着胡须,在一旁监看。十来个年纪大些的孩子排成两列,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根粗细长短适中的光滑竹竿,学着旁边家丁阿东的样式,有模有样地练习着舞动。虽说动作尚显稚嫩,有人甚至被竹竿打到了自己的脚,“哎呦”一声引来善意的哄笑,但那股子想把“喜气”演练出来、在大婚当天好好表现的劲头却十足十。杜甫一边严肃纠正着动作,一边嘴角微扬,显然也沉浸在这股活力四射的欢乐里。

“这才真是……过日子啊。”李冶反握住我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她没看那些忙碌的人群,只是侧着脸,望向被夕阳染成一片暖金色的庭院,看着那些奔走的身影,那些红绸,看着萧叔子指点孩子们贴对联时微微弯下的脊背,看着几个大姐扫过又一遍的地,看着杜甫场中那些笨拙却认真的孩子……她那在霞帔映衬下愈发莹白的脸庞,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温润的珠光,琥珀金的眼眸里流淌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那是经历过风雪跋涉后望见桃花源的安宁和满足。

傍晚最后一丝余晖也收尽了最后一缕金线,暮色温柔地降临。忙碌了一天的春桃和夏荷回到她们同住的小房间。油灯捻小了些,豆大的火苗在灯盏里跳动着,把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糊着素纸的墙上。

夏荷刚把自己收拾停当,只穿着中衣坐在床沿,用一块干净的细布小心蘸了水,擦拭着脸颊和颈子。春桃手脚麻利地叠好自己的外衣放到一旁小衣箱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看看窗外静谧漆黑的夜,又看看铺了细草席、看起来格外松软的大炕。她没有丝毫犹豫,像只灵巧的松鼠,“哧溜”一下掀开自己素花小被,一骨碌钻到了夏荷刚铺开的、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只只露脑袋的蚕蛹。

“哎,你……”夏荷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手上一晃,布巾上的水差点甩到自己脸上。她的脸颊在昏黄灯光下,还带着一点刚刚擦过的微红水光。

春桃蛄蛹蛄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乎黏在夏荷身上,这才扬起小脸,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满是好奇和只有她们才懂的神秘兮兮,压低的声音细弱如蚊呐,带着热气直往夏荷耳朵里钻:“好姐姐,你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是在为接下来那个有点“大胆”的词儿鼓劲,“……老爷和夫人成了亲后,那屋里……是不是得有个通房丫头什么的?”她说完,小脸微微泛红,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夏荷,期待又忐忑。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噗!”夏荷愣了一秒,随即猛然反应过来,捂着嘴爆发出一阵短促又极力压抑的闷笑声,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眼泪差点笑出来。好半天,她才放下手,胸口还在起伏,脸上还带着忍笑的潮红。她扭过身子,手指带着一点湿凉的劲儿,不轻不重地弹在春桃露在外面的光洁额头上,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哎哟!”春桃立刻护住额头,委屈地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