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方向的重新明确，并未立刻转化为充沛的行动力，反而像紧绷过久的弓弦骤然松弛，显露出更深层的精神耗竭。在连续经历商业谈判的博弈、网络攻击的危机和证据梳理的紧绷后，一种情感上的空洞感悄然蔓延。这天深夜，当李壮和张涛因极度疲惫先后离去，实验室里只剩下王哲和苏小蕊时，那种一直被紧迫事务所压抑的、更为私人的情感暗流，终于找到了渗透的缝隙。

已是凌晨三点，校园沉入深度睡眠。实验室的灯光调到了最暗档，只留下一盏台灯在王哲的工作台和苏小蕊查阅资料的角落投下温暖的光晕。服务器低沉的运行声比白日里更为清晰，像一颗在寂静中平稳跳动的心脏。空气中漂浮着咖啡的余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这个往日充满技术激情的空间，此刻竟弥漫着一种包裹性的安宁，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适合存放白日里无暇顾及的细腻心绪。

王哲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连日的高强度脑力消耗，即使以他的超感天赋也感到难以为继。他不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团队核心，更像一个透支严重的普通青年。

苏小蕊合上了厚厚的法律文献，轻轻取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鼻梁。没有镜片阻隔的眼睛，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许温和的倦意。她无意中抬眼，看到王哲眉宇间那道因长期思考而刻下的细纹，以及他脸上毫不设防的疲惫，心中某根细微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还在想高远的事？”苏小蕊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轻柔，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王哲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沙哑：“不。是在想……我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安静地坐一会儿，什么也不想。”

苏小蕊微微一愣，随即泛起一丝浅笑：“确实。好像从拿到金奖那天起，我们就一直在跑，被各种事情推着走。”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压抑，反而有种默契的舒适。

“你的能力，”苏小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会不会也是一种负担？总是感知那么多信息，很累吧？”

王哲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关心他能力带来的感受。他苦笑道：“有时候是。就像耳朵太灵敏，总能听到不想听的杂音。不过，”他看向她，“也有些‘声音’，是值得仔细去听的。”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让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苏小蕊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微妙的暖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低头整理着本已整齐的文件，借此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