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走到指挥中心的观测台,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猎户座的三星正缓缓西沉,与地面上的发射塔架形成短暂的呼应。她知道,从戈壁到宇宙,从鱼符到星门,人类正在完成一场跨越数万年的接力——不是去征服星辰大海,而是带着地球的呼吸,去赴一场关于“和”的宇宙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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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发射塔的顶端,林薇掌心的蓝色光点突然闪烁起来,与屏幕上月球背面的光团形成同步脉动。那一刻,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听到了——来自遥远星空的回应,像极了四万八千年前,守契人刻在石头上的第一声呼唤。
林薇的指尖在观测台的冷钢栏杆上轻轻摩挲,栏杆表面还留着夜班工程师的体温余温。指挥中心的穹顶式观测窗像块被晨光浸软的蓝宝石,将戈壁的灰黄、发射塔的银白与天际的靛蓝揉成渐变的绸缎。她身后,三十米长的全息投影屏正流淌着全球能量网络的实时数据流,十七道银白色光带从亚马逊的雨林绿、巴比伦的黄土丘、玛雅的灰岩井里伸出来,在虚拟的地球模型上织成半透明的茧——那是十七处守契人遗址正在同步跳动的能量脉搏,此刻正以0.03赫兹的频率轻轻震颤,像母体子宫里胎儿的心跳。
周砚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时,带着咖啡因的微哑:“第17道刻痕的能量特征刚传回来,玛雅竖井的激光干涉仪测到了3.2微米的红外辐射,和吉萨金字塔壁画的热释光完全匹配。”他手里的触控笔在悬浮的星图上点出个闪烁的红点,“你看,从冬至到现在,每道新亮起的刻痕都在延长这条能量线——它不是直线,是道螺旋,正好卡在猎户座旋臂的引力曲率上。”
林薇顺着那道螺旋望去,目光穿过投影屏上的虚拟地球,落在窗外真实的天际。猎户座的腰带三星正悬在发射塔架的顶端,参宿一、参宿二、参宿三像三颗被晨光洗褪了色的珍珠,嵌在渐亮的天幕上。最西侧的参宿三已经触到发射塔的避雷针尖,仿佛下一秒就要顺着那根银色金属杆滑下来——就像三个月前,在吉萨高原,她亲眼看见猎户座三星与三座金字塔的塔尖连成直线时,掌心鱼符突然发烫的瞬间。
“还记得马丘比丘的石盘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被观测窗过滤过的风揉得很轻,“当时我们以为那些液体是能量载体,后来才发现,它们是在模拟星轨的流动。石盘中心的凹槽不是盛液体的,是道微型螺旋,和现在屏幕上的轨迹重合度97%。”
陈教授的轮椅在身后发出轻微的电机声,老人正举着放大镜,对着观测窗玻璃上的水汽哈气。他指尖划过的地方,水汽凝成的小水珠顺着玻璃流下,在窗面画出歪歪扭扭的弧线,竟与全息屏上的能量螺旋隐隐呼应。“《周髀算经》里说‘北极之下,朝耕暮耘’,”老人的声音混着镜片反射的晨光,“守契人早就把时间刻进了空间——你看这发射塔的影子,现在是七点零三分,影子长度正好是塔高的1.618倍,和胡夫金字塔的斜高比底边一模一样。”
林薇低头看向地面,发射塔的阴影在戈壁上拖出条细长的银灰色带子,边缘泛着被晨光镀上的金边。阴影的尽头恰好落在远处的燃料储存罐上,罐身的环形加固纹在阴影里变成圈模糊的涟漪——那画面让她忽然想起卡戎星金字塔喷出的光柱,当时探测器传回的影像里,光柱穿过冥王星的甲烷云层时,也在星尘里划出过这样的涟漪。
“柯伊伯带的探测器刚发回新数据。”卡洛斯的全息投影突然在观测窗旁炸开,背景是亚马逊雨林的晨雾,他肩头落着片沾着露水的棕榈叶,“黑色颗粒的内部结构展开到73%了,你绝对想不到——它们不是晶体,是无数个微型‘归和’鱼符的聚合体。每个小符号都在旋转,转速和地球自转角速度的比值,正好是月球绕地轨道的偏心率。”他把放大的三维模型推到林薇面前,那些纳米级的鱼符正在虚拟空间里游动,像群银色的沙丁鱼,“守契人把钥匙拆成了无数片,藏在宇宙的各个角落,等我们一片片捡起来,再拼回完整的模样。”
林薇的目光重新回到猎户座,参宿二已经沉到发射塔的横梁后面,只剩下半颗星的微光露在塔架的网格外。她忽然想起在王后墓室里,陈教授用紫外线灯照亮的壁画——壁画上的猎户座星图旁,刻着行极小的埃及象形文字,当时卡洛斯翻译为“钥匙悬于天际,待地轴归中”。那时她不懂什么是“地轴归中”,直到此刻,看着全息屏上地球自转轴的虚拟模型正缓缓调整角度,才突然明白:冬至时地轴倾斜23.5度,是能量的蓄力;春分时地轴与黄道面垂直,是能量的释放,就像老式座钟的摆锤,要先摆到最左端,才能稳稳地敲响最右端的钟声。
“能量同步率99.1%了。”周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调出巴比伦遗址的实时画面,考古队员正在给超导线圈裹上最后一层隔热膜,“最后的波动点消失了,现在十七处遗址的相位差小于0.001弧度,比原子钟还准。”他转身看向林薇,眼底映着屏幕上流动的光带,“你掌心的鱼符有反应吗?每次同步率突破临界点,它都会……”
他的话没说完,林薇已经抬起了手。掌心的“归和”鱼符光纹正在发亮,不是之前那种柔和的银白,而是带着点青蓝色的荧光,像淬了晨露的磷火。光纹里的鱼形符号正在缓慢旋转,鱼尾扫过的地方,浮现出细碎的星点——那是片微缩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观测窗的方向,与窗外真实的北斗七星形成完美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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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定位。”陈教授的放大镜轻轻抵住林薇的手腕,“你看斗柄的角度,和《开元占经》里‘春分斗指壬’的记载分毫不差。守契人用最古老的星图,给我们校准最现代的坐标。”
就在这时,天际的靛蓝突然被撕开道金红色的口子。第一缕阳光像根烧红的针,刺破了黎明前的最后层薄雾,直直地扎向发射塔的顶端。林薇看见那道金光掠过避雷针的尖顶,在塔架的金属表面流淌,像条金色的蛇顺着银白的树干爬行。塔身的防锈漆在阳光下泛出暖调的光泽,那些经年累月的焊点、螺栓、管线,此刻都被晨光镀成了金红色,连塔底堆积的戈壁砾石,都成了散落的碎金。
当阳光掠过发射塔第三段平台的瞬间,林薇掌心的鱼符突然剧烈发烫。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却感觉到光纹里的蓝色光点正在跳动——那光点是昨夜才出现的,周砚说它的频谱与月球背面光团完全一致,像是道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能量丝线,把她的手掌和星门连在了一起。此刻,光点的闪烁频率突然加快,从每秒三次变成每秒七次,正好对应着七大行星的轨道共振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