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烧了他留的画

十年前三司会审,裴元衡贪腐案震动朝野,牵连官吏三百余人。

表面看是一场清算,实则许多底层书吏莫名暴毙,誊录司一夜之间裁撤过半。

当时无人深究,只道是朝廷肃贪铁腕。

可现在看来……

这些“誊录吏”,根本不是死于罪责,而是死于知情。

他们抄录过的账册,或许藏有某种隐秘记号,或是某条未被公开的贡赋流向。

而有人,正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将这些知情人逐一清除。

方式诡异,节奏精准,如同某种祭祀。

沈观深吸一口气,立即提审关押在大理寺地牢的一名旧案从犯——周九章,原为户部誊录司杂役,因贪墨罪流放,后越狱归京,现以修补铜镜为生。

此人案底浅薄,却总在各类命案卷宗中若隐若现,像是被刻意留下的一枚活线索。

地牢阴冷潮湿,铁链轻响。

周九章披发垢面,坐在角落,眼神浑浊却藏有一丝精光。

沈观不动声色,亲自端来一碗茶汤,笑道:“听闻你手艺精湛,能复原百年古镜。大理寺有面破镜,想请你看看。”

周九章迟疑接过,一饮而尽。

茶中掺了微量安神香,取自闻香楼特供,无色无味,却能松弛神志,令记忆屏障松动。

片刻后,老匠人眼皮沉重,头颅低垂。

沈观缓缓上前,借查验其指缝铜屑之机,悄然采集样本,投入模拟器,启动【记忆残留分析】。

画面浮现——

昏黄油灯下,数名黑袍人围坐桌前,桌上摊开一幅巨大舆图,线条精细,竟是大渊十三州与周边七藩的贡道网络。

每一条线路交汇之处,都插着一枚微型铜镜模型,镜面朝上,反射出诡谲光影。

其中一人低语:“第七面已归位,待望月之时,日曜共鸣,便可开启‘天枢之眼’。”

另一人冷笑:“誊录吏不过蝼蚁,烧尽便可。倒是那个推演之子……若他真能走到今天,谢无咎也算完成了他的使命。”

画面戛然而止。

沈观缓缓收回手,指尖冰凉。

他望着昏睡的老匠人,久久未语。

双生日曜,不是预言。

是一张早已铺开的权谋巨网——有人借命案为针,以恐慌为线,十年如一日地编织着一张覆盖整个王朝的暗局。

而谢无咎的死,不过是其中一枚被主动舍弃的棋子,只为将他推至这一步。

窗外,残月西斜。

沈观站起身,将案上所有卷宗拢入暗匣,低声吩咐守值小吏:“明日早朝前,我要见到户部近十年的贡赋流水原件。”

他转身走出值房,衣摆拂过门槛,身影没入晨雾。

而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坊,闻香楼顶层,苏夜语倚栏而立,手中把玩一枚铜镜碎片,唇角微扬。

“来了呢……”她轻声道,“这次,你还能逃出多少步?”沈观立于窗前,夜风穿堂而过,吹得案上残烛摇曳不定。

他指尖仍残留着方才关闭【因果视界】时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灵魂深处渗出的震颤。

母亲临终那一幕,他早已在模拟器中推演过十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