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江舒悦帮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将脸埋在膝盖里,压抑地哭泣着。
钱。
钱。
钱。
所有的尊严,所有的体面,在这一刻,都被一个“钱”字,碾得粉碎。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翻着通讯录。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划过。
亲戚,朋友,同学……
她鼓起勇气,拨通了一个曾经关系最好的大学同学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舒悦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的女声。
“小美……我……我想找你帮个忙……”江舒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帮忙?什么忙啊?你说。”
“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你看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周转一下?不多,五万就行,我很快就还你。”
江舒悦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完这句话。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刚才的热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对方有些尴尬的声音。
“啊?借钱啊……这个……舒悦,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刚买了房,每个月房贷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嘟…嘟…嘟…”
又是一阵忙音。
江舒悦不死心,又拨通了另一个朋友的电话。
结果,如出一辙。
“舒悦啊,我最近手头也紧,孩子上辅导班都花了一大笔钱……”
“不好意思啊舒悦,我老公最近炒股亏了,我们现在都吃土呢……”
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得到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拒绝。
甚至有些人,一听她开口,就直接挂了电话。
江舒悦终于明白了。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现在的他们家,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谁沾上谁倒霉。
她无力地放下手机,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天,真的要塌了。
下午四点。
距离医院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一个小时。
江舒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小主,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江大生的喉咙里发出来。
江舒悦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去。
只见江大生靠在沙发上,脸色涨成了紫红色,眼睛翻白,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口,身体不停地抽搐。
“爸!爸你怎么了?!”
江舒悦吓得魂飞魄散,扑了过去。
“爸!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她用力地摇晃着江大生,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响,嘴角甚至开始溢出白沫。
“来人啊!救命啊!”
江舒悦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抖得连屏幕都按不准,试了好几次,才拨通了120。
“喂!120吗?我爸……我爸他不行了!地址是……”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和徐周丽在卧室里被惊醒后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将这个家彻底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急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江舒悦和徐周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度秒如年。
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情严肃。
“谁是江大生的家属?”
“我是!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江舒悦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
医生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病人是突发性心肌梗死,因为压力过大,情绪激动诱发的。幸好送来得还算及时,命是保住了。”
江舒悦和徐周丽同时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但是……”医生话锋一转,“病人的情况很严重,需要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你们尽快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准备手术费。”
“手术费……要……要多少钱?”徐周丽颤抖着问。
“手术加上后期的治疗和药物,至少需要五十万。”
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是一座大山,轰然压下,将母女俩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砸得粉碎。
“五十万……我们……我们去哪里弄这么多钱啊……”徐周丽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妈!”
医院的走廊里,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将母亲安顿好,江舒悦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等着钱救命。
母亲因为欠费,随时可能被医院停药。
家里的房子,马上就要被法院收走。
走投无路。
这四个字,从未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她最不想去面对,却又是她现在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楚风。
江舒悦的身体抖了一下。
去求他吗?
那个被自己和家人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那个在电视上,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将他们一家钉在耻辱柱上的男人?
去求他,他会怎么对自己?
羞辱?
嘲讽?
践踏?
江舒悦不敢想。
可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