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夷神色不变,只道:“说下去。”
“周铁当时心中恐惧,不知该信任谁,只觉此事非同小可,便来告知下官,问下官该如何是好。”
李书吏语气沉痛,“下官当时因无实证,只劝他暂且隐忍,收集更多证据,莫要打草惊蛇。岂料,短短数日之后,他便急病身亡了。”
他脸上满是悔恨,“周铁之死,如同当头棒喝。李某自知有愧,便开始暗中留意吴咎的行踪。”
他顿了顿,“我曾数次尾随他,发现他每逢休沐,常会前往城西一个名叫遗珍坊的杂物铺。”
“那铺子门面不大,陈设也看似寻常,与临近商铺并无二致,卖些寻常的笔墨纸砚、瓷器漆器,还有些旧物。”
“但,”他话锋一转,神色一凝,“那铺子的掌柜是一名年轻女子,荆钗布裙,却难掩其殊色。其容姿之盛,与寻常商贾格格不入。”
“还有就是,”他声音更沉,“下官曾在对面茶摊留意多时,发现出入那铺子的最多的,竟是一些身形魁梧,言语间带着明显异域口音的男子。”
“他们来去匆匆,神色警惕,不像是来采买文玩,反倒更像是接头之类。”
苏赢月与沈镜夷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清亮的眼眸看向李书吏,声音平稳道:“李书吏,你既察觉如此重大嫌疑,可曾禀报监正?”
闻言,李书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未曾。”
“为何不报?”苏赢月问。
他苦笑一声,“吴咎在监内经营多年,深受监正信任。然我入职不足一年,人微言轻,手中更无半点实证。”
“况周铁刚刚因数目之事暴卒,死得不明不白。我若贸然禀报,且不论监正是否信我,只怕会走漏消息,打草惊蛇。”
“届时真凶逍遥法外,周铁冤沉海底,军器监蠹虫依旧,下官万死难赎啊!”
他深吸一口气,“下官思前想后,唯有隐忍不发,暗中查证。”
“所以,你让石头报官。”苏赢月道。
李书吏点点头,“我听周铁说过,他与陆行头是多年好友,自知石头会去找他,而陆小娘子也定会带他去苏娘子和沈提刑。”
他稍顿一下,“但我与沈提刑从未接触,只从市井听过一些言论,故今日初见才会那般冷硬。如今我已知晓沈提刑为人,知这便是唯一的机会,这才和盘托出。”
苏赢月轻声道:“李书吏忍辱负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