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小刀便如同生长在他手上的一指似的,跟随他的动作在尸身的皮肉上匀速划过,有如靠在了个无形的规矩上。
由心口至小腹,刀尖在那已无弹性的皮肉上割出了道笔直又浅显的口子。黑红的血“迫不及待”地从中渗出,由上而下汇成一条黑红的“细线”。
这是赵水和宁从善第一次亲眼见“仵作”操作尸体,不得不说,即便没见过其他的仵作验尸,单看这温生星长的手法,也能知道是一流的技术。
这该是切割过多少具,才练出来的“手艺”——宁从善心里这么一想,喉咙里不禁又涌上酸水儿。斜眼瞥了下赵水,但见他仍安安坦坦地静然而立,见有血流出后抽出手中一块布条正递给温生星长。
许是攀比心作祟,宁从善立马将喉中的杂物强吞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会出血呢?”温生皱眉说道,语气中竟带着心疼。
“这不是你割出来的吗?”宁从善忍不住道。
“你这弟子!”温生白了他一眼,又收回注意力对尸身说道,“抱歉啊老兄,新来的啥也不懂,别见怪。”
说着,他将布条在割痕边缘擦了下。
“这已死之人呢,浑身的血没了动力像正常人一样流动,所以就会像折了翅的鸟,往下面流走、渗入土壤。民间传言常说的‘地吸血’、‘魂归根’,说的就是这个。所以按理说没这么容易出血才对啊……”
温生星长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布条上的血渍拿到鼻前嗅嗅,又向赵水伸手道:“银针,右数第一个。”
赵水取出递给他。
银白的长针粘上布条的黑血,没有任何变化。
“皮手笼。”
赵水眸子一转,走到柜子旁,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双半透明的手笼,那光滑柔嫩的手感,像是从某种兽物的尸体内取出做成的。
温生星长接过套在手上,又勾勾手指道:“撬刀,第四个。”
“麦秆管,左数第二个。”
“……”
看着赵水一系列“上道”的动作,宁从善感觉自己呆呆地站在旁边仿佛是个看客。
走么?
不,现在不行,免得被人认怂。
于是他问道:“温生星长,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嗯,态度还算积极,孺子可教。”温生星长抬眸向他嘻嘻一笑,说道,“那你拿块布包着手,检查下这伙计的五官。小心啊,别碰着血可能有毒。”
“是……”
赵水转眸看了下哆哆嗦嗦去触碰尸首的宁从善,又收回目光。
这家伙转性情了竟如此听话?他心想。他并不知晓,宁从善是看着他面不改色的镇定模样心里不服输,才壮着胆子动手帮忙的。
然而赵水之所以一直一声不吭,其实是实在害怕自己一张口,便会将午间吃的饭全倒出来。
“啊!啊!”
耳旁突然响起两声扭曲了的尖叫。
宁从善大叫着往后蹿去,“嘭”地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他却没感受到痛一样,仍贴着墙壁向后扒拉着,仿佛想就此穿越出去。
赵水被这猝不及防的疯乱惊得身上的肉都跳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道。
“那额,不,没了……”宁从善指着尸体的脑袋,语无轮次地说道。
“都说了别吵吵,对已经沉睡的人尊重一点好不啦?”温生不耐烦地说道,重新拿起他的麦秆管,探入尸身吸取体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赵水往前走了两步,只一眼,眼角便抽动了一下。
死者的口被宁从善打了开,里面黑乎乎的,似有血水。
赵水伸手握住上下颚,将半张的嘴巴继续拉开,同时借着屋外的光凑近往里面看去。
没了……
真如宁从善所言,这张皱缩的口中,该有的都没了——舌头、牙根肉,甚至大多数牙齿,全都不见,只有浓浓的黑色血水中,隐约浮着几颗小了一半的白牙。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死亡。
“温星长。”赵水说出来的声音低低的,“可能的确需要你来看一下了。”
“什么?”温生仰身竖起麦秆管,冲着半空弹了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