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在晨光中氤氲成雾。
雕花窗棂将初升的日光筛成碎金,在青砖地上投下缠枝莲纹的光影,正巧落在朱元璋凹陷的面颊上,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镀上一层微弱的生机。
阿盖公主身着月白色织锦宫装,银线绣着的忍冬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她跪坐在龙榻旁的软垫上,白玉般的指尖捏着三寸银针,在烛火上反复炙烤。
睫毛垂落的阴影里,眸光如寒星般专注,待银针泛起暗红,才屏息凝神地找准穴位。
当针尖触及朱元璋松弛的皮肤时,她腕间的银铃发出极轻的颤音。
马皇后坐在五步开外的湘妃竹椅上,金丝绣着牡丹的裙摆垂落在青砖上。
她双手交叠的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丈夫的侧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看着银针没入皮肤的瞬间,她猛地前倾身子,脖颈上的珍珠璎珞随之晃动:"重八,可还疼?"
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担忧,尾音微微发颤。
朱元璋缓缓摇了摇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他深邃的眼眸转向阿盖,枯瘦的手指动了动,似是想抬手又无力放下:"阿盖,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眼角皱纹里还沾着昨夜未擦净的泪痕——自从得知朱雄英中毒,这位铁血帝王便常在深夜独自垂泪。
"陛下言重了。"阿盖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收回银针时动作行云流水,发间的翡翠步摇轻轻晃动,"能为陛下调理身体,是侄媳妇的荣幸。"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轻轻擦拭朱元璋额角的薄汗,转头看向马皇后时,眼尾弯成月牙,"皇后娘娘放心,陛下的脉象已从如游丝般虚浮,转为沉稳有力,只需再用三剂温补汤药,便能彻底康复。"